Cielo

第二十九章

　　 纲吉又一次在浑浑噩噩中醒来，眼前一阵阵眩晕，缓了好一会儿视线才缓慢地聚焦，只是几天时间他整个人就瘦了一圈，面色也很憔悴，他眼珠转动扫视了房间一圈，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是在哪。

　　我是沢田纲吉，联邦军校的学生，彭格列的第十代首领，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纲吉把这些话在心里念了一遍让自己保持清醒，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是想让自己记得再久一些。

　　罗伊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来，纲吉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多休息保持体力。

　　房间门猛地被一脚踹开，“砰”的一声惊得纲吉神经一跳，他本想说罗伊斯今天大概又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在发脾气，然而在看到冲进来的几个人时却一下怔住了。

　　“阿纲！”Reborn在看到床上的人时瞳孔骤缩，抬手几枪崩断了锁住他手脚的链子，过去把人扶起来。

　　纲吉躺了太久，连坐起来都很费力，一直到触碰到Reborn的手还是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老师……这是幻觉吗……”致幻剂的效用太久了，他甚至有点分不清幻境和现实。

　　“什么幻觉？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Reborn道。

　　纲吉扯了下嘴角像是想笑，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扒着他的手干呕起来。

　　“你怎么了？”Reborn吓了一跳。

　　纲吉摇摇头，却没有力气说话。

　　“十代目！”狱寺在看到人的一瞬间眼睛就红了，抓起枪冲出了门，“混蛋！我杀了他们！”

　　“不要……”纲吉着急地喊了他一声，抓紧了Reborn的衣服，“老师，快阻止他，先别杀他们……”

　　Reborn眉头一皱，他曾经教过纲吉，他的善良要留给需要他的人，这会儿看他这么急切，想必留下那些人的命还有其他用意，他朝一旁的山本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转身追了出去。

　　“你不要再说话了，先跟我回去。”Reborn把人打横抱起来。

　　抓捕其他人和拿回大空戒指的事就交给剩下的守护者，Reborn带着人上了车，先赶回学校。

　　身边有了熟悉的气息，纲吉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靠在座椅后背上陷入昏睡，他的精神状态极差，身体也很虚弱，Reborn不知道罗伊斯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不敢擅自乱动，只能不断催促司机加快速度早点赶回学校。

　　罗伊斯家族的人被尽数抓捕，山本虽然拦着狱寺没让他杀人，但还是看着他把罗伊斯一顿狠揍，身上骨头都断了几根，丢上车的时候还在惨叫。

　　夏马尔一早就接到消息，人一送到就迅速推进治疗室里做全身检查，纲吉体内积累的药物毒素太多，血液报告乱得一塌糊涂，除此之外，大脑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他躺在病床上依旧神情痛苦，昏睡中也不安稳，夏马尔只能先给他用了镇定剂让他进入深度睡眠。

　　详细的检查进行了好几个小时，夏马尔出来的时候其他守护者也已经赶了回来，都在治疗室门口等着，连云雀和六道骸都远远地缀在后面。

　　“十代目怎么样了？”狱寺第一个冲上来。

　　夏马尔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才缓缓开口：“算好也不太好，纲吉体内被人注射了大量的致幻药物，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问题，药物的成分我没见过，我猜测是他们自己研制的，好消息是这个药没有成瘾性，但剂量太大，完全清除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还要靠他自己熬过去，我也会尽量减轻他的痛苦，另外，这药直接作用于精神，对大脑也有一定的损伤，我不确定后续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混蛋！”狱寺一拳砸在走廊的墙上，眼里的杀气重得要溢出来，“果然还是应该杀了那些人！”

　　“你别冲动，阿纲留着那些人的命应该还有别的用处。”山本劝道。

　　“他现在人呢？”Reborn问道。

　　“我给他打了镇定剂，现在还在睡，等他醒了你们可以适当陪陪他，不过他需要安静，你们尽量少打扰他。”夏马尔道。

　　“麻烦你了。”Reborn点了下头。

　　云雀一直等到听完夏马尔的话，才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了医疗部，六道骸双手抱胸地靠在墙上目送着他离开，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纲吉被安置在一间绝对安静的病房里，手背上打着点滴，双眼紧闭安静地躺着，如果忽略他过于单薄的身形和苍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色，他跟普通的睡着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Reborn在病床旁边守着，夏马尔说他需要安静，他们只好一次只来一个人陪着。

　　床上的少年形容消瘦，Reborn还记得抱他回来的时候轻得不像是一个快成年男孩的体重，他带在身边慢慢养大的孩子，摧毁起来真是太容易了。

　　镇定剂的药效快要过去，纲吉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他的身体微微颤动着，像是困在梦境中醒不过来。

　　Reborn握住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俯在他耳边叫他：“阿纲，醒醒，睁开眼睛看我！阿纲！”

　　纲吉还在令人痛苦的梦境中挣扎，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他，声音异常熟悉，一声比一声急切，他下意识地去追寻那道声音，猛地睁开了眼睛。

　　纲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还在那间密室里，鼻间浓郁的消毒水味又把他拉回现实，他动了下头，看到床边眉头紧皱的Reborn，看来不是做梦，他真的回来了。

　　“老师……”纲吉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

　　“你醒了，头还疼吗？”见他醒来，Reborn眉头一松。

　　纲吉捂着脑袋摇了摇头，“还好。”体内的药物剂量不再增加，这次醒来倒是没有之前那样难受。

　　“你身体太虚了，暂时不能吃太多东西，我去给你拿碗粥来。”Reborn站起身。

　　“老师。”纲吉喊住他。

　　“嗯？”Reborn停下脚步看他。

　　“对不起，我又让你们担心了。”纲吉低声道，垂着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Reborn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这傻徒弟不管自己受了什么伤，第一件事却总是要道歉，让人提不起责怪他的劲来。

　　“这件事之后再说，你先养好身体。”Reborn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转身出了病房。

　　联邦军校的关押室里，被抓回来的罗伊斯和他的家族成员都暂时关在这里，等待着上面对他们的处置，守护者们这几天都没有训练和上课的心情，纲吉的病房又不能常去，只能把气都撒在这些人身上。

　　Reborn走之前特意嘱咐他们，要把他们的命留着，言下之意只要保证他们不死就行，至于其他的就没人能保证发生什么了。

　　关押室里时常传出惨叫声，听得外面看守的士兵们冷汗连连，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些学生们的地位比他们都高得多。

　　面对狱寺其实是最好的结果了，他的性格表里如一，愤怒都写在了脸上，常常是进来把人暴打一顿，不算特别难捱。

　　其次是山本，他虽然没有狱寺那么暴躁，不过一边脸上带着单纯无辜的笑意一边下狠手的样子带来的不止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有心理上的创伤。

　　最可怕的大概就是云雀和六道骸，堪称是把狱寺和山本的手段发挥到了极致，导致这些人现在光是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就开始发抖了。

　　了平的性格不太支持他做出随便打人这种事，不过他也生气，所以在其他人下手的时候并不阻止，至于没什么武力值的蓝波就负责在旁边等那些人晕过去的时候把他们电醒。

　　在被狠虐过一轮之后，罗伊斯终于知道自己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原本以为只是一群不足为惧的小鬼，结果没想到却是一群魔鬼。

　　对于自家的自然灾害们做的事纲吉全然不知，他还乖乖待在病房里慢慢喝着Reborn给他端来的粥，黏黏软软的一小碗，对他现在脆弱的肠胃来说最合适。

　　即便如此，Reborn还是不许他多喝，半碗之后就把碗拦了下来，“剩下的一会儿再吃，不要一口气吃那么多。”

　　纲吉当然知道这是为了照顾他的胃，不过他也真的很饿，被抓走的那几天什么都没吃，只靠偶尔的营养针过活。

　　看着Reborn把碗拿走，纲吉不舍地吞了吞口水，好饿，好想吃肉。

　　“等你好了想吃什么都可以，现在就乖乖听话。”Reborn戳破了他的心思。

　　纲吉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难受了太久，突然很想找个人撒娇，如果妈妈还在就好了。

　　Reborn把碗放在旁边，握住他因为输液变得有些冰凉的手，温声道：“你想说什么？”

　　纲吉曲起手指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挠，低声道：“我以为你们找不到我了。”

　　Reborn看着他低垂的发顶，他好像迅速地在这几年长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又在生病的时候变回了一个孩子。

　　“为什么这么想？”Reborn现在有足够的耐心来让他的小徒弟重新捡回安全感，语气也不自觉地温柔许多。

　　纲吉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有点难受。”

　　Reborn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是我们去晚了。”

　　纲吉抓着他的手蹭了蹭，笑着道：“现在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