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elo

Chapter 02

    龙马径直去了网球部，早上有半个小时的晨练，不能迟到。

    他到的时候训练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成员们整齐地站在球场里排好队练习挥拍，六个年级加起来有超过一百人，这么看着相当壮观，网球部部长德川和也现在队伍的正前方，抱着胳膊监督成员们的练习。

    

    龙马从侧门溜进去，压低了帽檐一溜儿小跑，还没走到位置就被人叫住：“越前。”

    龙马僵了一下，隔着规模不小的方阵跟德川和也对上了眼，偏开了视线，“部长。”

    挥拍的动作停了下来，德川和也皱起眉，“其他人继续训练。”

    “是！”

    

    德川和也绕到龙马面前，开口道：“为什么迟到？”

    龙马压了压帽檐，含糊道：“……我起晚了。”

    德川和也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是在判断他有没有说谎，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轻叹口气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道：“迟到五分钟，挥拍增加五十次。”

    “是。”龙马也没反驳，低低应了一声就走到了边上。

    

    增加的五十次挥拍就练习量来说并不算很大，但毕竟是浪费了不必要的时间，龙马越想越觉得憋屈，把所有的错都归到龙雅头上，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不会迟到。

    他这么想着，手下也没个轻重，板着一张脸把跟他一起搭档练习的前辈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你吃炸药了吗越前？”前辈甩了甩被球拍震得发麻的手腕。

    “抱歉。”龙马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有什么歉意，分明是写着「你太菜了」。

    “哎你这臭小子……”前辈被他这一眼给挑衅到了。

    “行了，你跟他较什么劲啊？”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了一句。

    前辈恨恨地收回了眼神，嘴里嘀咕着：“不就是个一年级的小鬼……”

    

    龙马作为网球部唯一一个国中一年生的正选，实力之强有目共睹，虽然性格不够乖巧，常常气得人牙痒痒，但大部分的前辈还是愿意纵着他，当然，也少不了看不过去在背后嘀嘀咕咕的人。

    这种话龙马听得多了，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因此而产生丝毫的变化，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到旁边的休息椅上坐下来。

    

    “出什么事了？”德川和也问道，他观察了龙马许久，虽然这小孩平时也不免嚣张一点，今天的情绪似乎格外大。

    “什么？”龙马头也没抬地接了一句。

    “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吗？”德川和也斟酌着用词。

    龙马的眉头动了一下，“只是没睡好而已。”他虚握了下拳，为了那家伙让他的情绪产生这么大的波动，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只是一个跟他没什么瓜葛的外人罢了。

    德川和也知道他如果不说真话再问也不可能问出来，他拍了拍龙马的肩膀，低声道：“注意休息。”

    

    ——

    

    龙雅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底下吵吵闹闹的学生，大致分为两个派别，一派是专心学习一丝不苟的精英子女，大多集中在前几排，另一派是纯粹进来过日子的少爷小姐，这会儿坐在后排干什么的都有，龙雅一动不动地站着，觉得挺有意思。

    这学校里的老师大多惹不起这些学生，也管不住他们，只能胡乱介绍了一下龙雅，让他去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坐着。

    

    龙雅一路走到了最后一排，路上收获了不少视线，这所学校的高中部基本是由初等部的学生直升上来的，中途转进来的实属罕见。

    龙雅视若无睹地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这个位置他挺满意，靠走廊，离后门很近，溜出去也方便。

    

    班主任开始上课，第一堂就是听得让人犯困的国语，龙雅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混迹在一群不听课的后排学生中毫无违和感。

    下课铃声响，龙雅死撑半天的胳膊终于放下去，一头栽在了书桌上。

    

    肩膀被人拍了拍，龙雅抬起头，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妹子站在他的桌子旁边，往他面前放了张表格，推了推眼镜道：“你好，我是班长小林纪，这是社团申请表，一中有要求每个学生都加入社团的规定，你填好了直接交给社团的负责人就可以。”

    龙雅低头快速扫了眼表格上的社团名字，目光在网球部那一栏停了几秒，抬头问道：“一定要加入社团吗？”

    “理论上是这样。”小林纪又推了推眼镜，“如果你有特殊原因，也可以不参加，当然，要向学生会提出申请。”

    龙雅点点头，“好，知道了，谢谢你。”

    

    龙雅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转着笔，笔杆在细长的指尖灵活转动，甩出漂亮的花。

    如果没猜错，新家里的那个小朋友就是网球部的，龙雅拿着笔在“网球部”三个字上点了点，过了半天也没把那个勾打下去，他把表格折起来，又去问班长学生会办公室在哪。

一上午安然度过，龙雅低头看看自己，他的制服还没拿到，身上的衣服略显寒酸，意外地没有人来找麻烦，他原本以为这些闲出屁的少爷小姐们会格外不友好。

中午放了学，龙雅照例想去包里拿便当，看着空空如也的包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之前的学校了。

一中有专门配备的高级餐厅，学校里的学生基本不会自己带便当，南次郎带惯了龙马，昨天也忘了跟他说。

龙雅轻叹口气，循着龙马早上跟他介绍的记忆去了食堂，站在购买餐券的机器面前犯了难，里面有一大半的东西都是他买不起的。

他在机器面前站了很久，久到周围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要回头看他两眼，龙雅终于决定了买最底下一排角落里的一碗面。

他的手伸到一半，另一只手抢在他面前按下了一个价格不低的套餐，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老爸没给你零花钱吗？”

“小不点？”龙雅微微睁大了眼睛。

龙马没理他，转回了头按下付钱的按钮，龙雅一手抓住他的手腕，迅速点了取消，又点了刚才看好的那碗面，笑道：“我爱吃这个。”

“喂……”龙马皱起眉。

餐券“叮”的一声掉下来，龙雅弯腰捡起餐券，挥了挥手道：“多谢，我先走了。”

“装腔作势。”龙马盯着他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龙雅长出了一口气，端着自己的面坐到角落里，实际上南次郎确实给了他零花钱，数目还不少，怕他不好意思收没有当面给，而是放在了他床头的柜子上，用书压着。

龙雅把钱收了起来，没打算用，他很感激南次郎收养他，除此之外他不想再给这个家添任何麻烦，之前打工的积蓄还剩下一点，在找到下一份兼职之前应该够用，虽然说这些话并不很靠谱，但他还是想靠自己。

拖中午小插曲的福，龙马下午的心情更糟了些，原本他在班里就是个不好说话的人，这下更是一下午都没人敢跟他搭话。

带着这样的心情，龙马拎着球拍忿忿地去参加下午网球部的训练，刚一进球场就看到了自己现在最讨厌的人，稍微平了点的眉头又皱起来。

龙雅似乎在跟德川和也说什么，一转头看到龙马，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你叫越前龙雅？”德川和也看着手里不参加任何社团的申请表，又看了眼龙马，“你们两个有什么关系吗？”

龙马面色一沉刚想否认，龙雅就已经开了口：“没有，我跟他不认识。”

虽然自己也想否认，但被龙雅提前说出来还是让龙马心里一梗，莫名有点刺得慌，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这两个人不光是名字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连长相也是……德川和也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飘了一下，不过当事人既然否认了，他也不是喜欢多嘴的人。

德川和也看向龙雅，开口道：“不参加社团活动，理由呢？”

龙马顿了一下，他以为这家伙过来是给身为部长的德川和也递入社申请书的，结果是给身为学生会长的德川和也递特殊情况申请书。

龙雅迅速地瞟了一眼龙马，摸了摸脸道：“我家条件不好，放学的时间要去打工补贴家用，希望前辈批准。”

龙马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莫测，他很想说家里的条件哪有不好，但想想自己还根本不承认这人是他的家里人又默默闭了嘴。

德川和也沉吟了几秒，点了点头，“知道了，我答应你。”

“谢谢前辈。”龙雅道了个谢，转身往球场外面走，经过龙马身边的时候低声道，“我晚上晚点回去，你跟老爸说一声。”

龙马懒得当这个传话筒，但龙雅已经走远了，他只能皱眉看着龙雅的背影出了球场，半天才从喉咙口发出一声轻哼。

“怎么了？”德川和也觉得有点奇怪。

“没事。”龙马摇摇头，往球场里走，“我去训练了。”

德川和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确定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而且龙马今天的情绪不对八成也跟那个人有关，只不过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固执的小学弟除非是自己想说，再怎么问也没用，他也只能放其自然。

龙马回到家的时候，龙雅果然还没回来，越前南次郎侧躺在沙发上看写真集，桌子上烧好的菜用保温的罩子罩着，厨房里炖着汤，空气里都是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儿。

南次郎听到开门的声音，从写真集里把视线移出来，道：“回来了青少年？”他看了看龙马身后，又问道，“你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怎么知道？”龙马把门关上，想了想又道，“他有事。”

“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龙马被问得有点烦，“等他回来你自己问他不就知道了？”

南次郎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起身打电话去了。

龙马看着桌子上整整齐齐摆着的几盘被扣起来的菜，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背着网球包上了楼。

南次郎没打几分钟电话，又上来喊他下去吃饭。

“你不等他了？”龙马有点意外，他总觉得老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儿子格外看重。

“嗯，他晚点回来。”南次郎应了声。

“他干什么去了？”龙马挑眉问道。

“找工作。”

龙马顿了一下，不能说是很意外，毕竟下午在网球部就听他说过，他只是有点惊奇龙雅说的居然是真的，他突然真的有点好奇龙雅到底是老爸从哪带回来的了。

吃饭的空挡，龙马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他真是我哥？你生的？”

南次郎呛了一口酒，惊天动地地咳了半天，抬起头，“你瞎说什么呢臭小子？被你妈听见我还活不活了？”

龙马被他吓了一跳，眯了眯眼，“你反应这么大很难让人不想歪好吧？”

南次郎顺了顺气，开口道：“是你哥，不过不是我生的，是我哥哥的孩子。”

“你有哥哥吗？”龙马惊了。

“嗯。”南次郎点了下头，“不过他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龙雅他妈妈带着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前一阵子我才联系上，他妈妈整天喝酒，也不管他，到底是我哥的孩子，我没办法放着不管，找人托了很多关系，又给他妈补偿了不少钱，才把龙雅的抚养权要过来。”

“哦。”龙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应一声。

“哦什么哦。”南次郎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我想尽量补偿他，你也要跟人家好好相处，听到没有？”

“关我什么事……”龙马嘀咕了一句。

他想起昨天第一次见龙雅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有点旧但很干净，看起来有些拘谨但是很爱笑，龙马回想起他的眼神，又觉得第一次见面的拘谨只是一层薄薄的壳子，因为他虽然爱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眼里只有深沉的让人捉摸不透的一片平静。

怪人一个。龙马在心里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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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没有感情线噢～